顾冉歌

人如何表达就如何存在

【苏靖】偶人

 

一刻刀是鬓若刀裁;一刻刀是铠甲锋锐;

 

一落笔是眸似点漆;一落笔是发髻如墨

 

……

 

 

1.

 

冬雪初落。

 

琅琊山的半山腰间,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踢踢踏踏地在山道上左蹦右跳。

 

小木屋的回廊里立着一个俊雅如玉的公子,雪裘披身,双手拢袖,眉间含着三分恬然七分笑意。他明眸沉水,视线随着东跑西跳的孩子荡过山间的草木。

 

孩子偷偷地回头看他,见他仍是目含暖意,便更加雀跃地在山间嬉闹。

 

清凉山涧流过他的脚,苍天古木点过他的头顶,绿叶藤蔓吻过他的手……

 

孩子累了,坐在铺着一层雪纱的岩石上。

 

“苏先生,我,喜欢,……”他伸手指着山上的一切,最后羞涩地给了来到他面前的公子一个拥抱。

 

“景琰,该回家了。”

 

梅长苏矮下身子背起景琰,孩子冰凉的小手贴在他同样冰凉的脖颈上。

 

这一年的雪,下得比往日的都大。

 

 

2.

 

梅长苏就着油灯,在夜里给景琰缝着衣服。在案几左侧的一排架子上,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各式各样的精致衣服。

 

银色暗纹的斜襟领常服、暗红绣金纹直襟长袍、银色两当铠甲、淡蓝对襟云绣长衫……

 

灯火旋落,火星子落在梅长苏修长玉石般的手指上,留一点黑印。

 

他以袖捂口,伏案无声地咳嗽起来。

 

一朵朵红艳靡丽的血莲落在本就斑驳的案几上。

 

景琰穿着简单的素色长衫偷偷在门外望着苏先生。

 

他还不太明白那些喑哑密集的咳嗽声意味着什么,只是固执地守着苏先生。

 

雨歇南山,未成曲调。

 

一夜无眠。

 

 

3.

 

案几上摊开着一本兵法。

 

景琰在前日就已经背下了,但他喜欢听着苏先生风趣的解读,然后再磕磕绊绊地背出来,这样苏先生就会无奈而宠溺地摸摸他的脑袋。

 

他喜欢苏先生。

 

景琰想起书房靠窗那侧的长长书架的最上角里掩着的那本诗集。

 

山有木兮木有枝。

 

诗句下有个淡淡的划痕,空白处是两个隶书小字——小殊。

 

他在用来练字的空白纸张上一遍遍写着“苏”字,末了在墨迹模糊的反面接了诗的下句:

 

心悦君兮君不知。

 

窗纸上树枝重影摇晃。

 

约摸是景琰刚学会走路的光景。苏先生端了一碗浓稠的药汁给他擦拭身体,药汁油油滑滑的,他一边顺从的任由梅长苏涂抹,一边忍不住笑出声来:

 

“苏……先生,好痒啊……哈……哈哈”

 

梅长苏也忍不住笑了,于是他们度过了一个没有读书只有欢闹的下午。

 

景琰将半干的毛笔置在笔搁上,灯芯先熬不住夜倏地灭了,只余青烟缭缭而上。

 

苏先生的笑颜和着青烟里吹散在半空中,转瞬又烙在景琰的心上。

 

夜深了。

 

 

 

4.

 

景琰把饭菜一样样摆在檀木案几上。

 

莲花温碗注着热水,温着一壶照殿红,酒香醺醺萦绕于室。

 

“苏先生,饭好了。”

 

十三岁的少年,明眸皓齿,唇若点朱,一双漆黑水润的鹿眼濡慕地望着案几边端坐的梅长苏。

 

“景琰,好孩子。”梅长苏抬手轻抚他脑后微翘的青丝。

 

景琰羞涩又僵硬地弯了弯嘴角,随后乖巧地坐在桌前,看着梅长苏把所有的饭菜用完。

 

他正准备收拾桌面,却听得对面那人一连串难以自抑的咳喘,他不解地望着梅长苏,情不自禁地用手抚向胸口的位置。

 

“景琰啊,你会等我的吧。”端坐的公子颊上带着病态的嫣红,双眸格外的亮,那声音含着说不清的期待和疼痛,最后化作一个苦笑。

 

景琰听不懂苏先生的话,但不妨碍他理解这个给了他生命的人的期待,他轻轻又坚定地答道:

 

“会。”

 

扯着他衣袖的苍白如玉的手倏然间垂落。

 

被扯着衣袖的那个人只好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他熟悉又陌生的苏先生。

 

 

4.

 

“景琰,景琰,你看这个花灯,比霓凰的那个还好看。”林小殊提溜着老爷爷摊前的一个兔子形状的花灯和他的小伙伴分享。

 

他解下绣金线蓝缎荷包,数出二十文钱给老爷爷,随后这个花灯被他放在了景琰手里。

 

“真好看。谢谢小殊。”

 

景琰过了约半柱香才缓缓地对林殊道,待到一句话顿了顿说完,方才展颜笑开。

 

林府长房家的嫡子向来是个急性子,却没有对这个木讷笨拙的小伙伴有丝毫不耐。

 

林殊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望景琰的神情,然后心满意足地牵着小伙伴的手,走路带风的回了林府。

 

江左十四州都知道林府的嫡子从琅琊山上带回来一个痴呆少年。

 

酒楼的说书先生,暖玉阁的姑娘,州府的衙差,邸店的小二……哪个不羡慕这个进了林府的少年,唯有叹一句傻人有傻福,方能抚下内心不平之意。

 

只要林殊一日待少年好,以林府的财力,少年的吃穿用度无一不妥帖。

 

林殊同这笨拙少年一处骑射念书,言行收敛成熟许多,倒教他爹娘渐渐也待这呆愣少年如义子一般。

 

 

5.

 

红烛垂泪,菱花窗遍是精心裁剪的大红“囍”字。

 

连府内石桥畔的柳树都系着正红色丝绦,房内家具物什不必一一细说,皆是以红纱或红绸布装点了,处处透着喜气。

 

挑夫担着的嫁妆聘礼一箱箱十里未尽,这一场盛大的婚礼值得江左十四州的走卒百姓在茶余饭后津津乐道好多年。

 

新娘子听说是淮南穆府嫡出的大小姐,英气俊秀,不输须眉,更兼与那新郎官青梅竹马,成就一段好姻缘,当真是一出佳话。

 

新郎官剑眉星目,意气风发,白日里骑着高头大马过市集时,哪一个不赞一声好俊的少年郎。凤冠霞帔的新娘子虽只有屋里人能见,但其风姿亦可以想象。

 

洞房花烛夜,自是良辰美景。

 

那新郎官因只有那带来的痴呆少年替他挡酒,且亲眷众多,一圈酒敬下来已是腹中水饱,七八分醉了。他醉醺醺揽着那虽脸红耳赤却是难得的目中清明的少年景琰,一边往婚房前石桥边的柳树上靠去,一边说着些胡话醉话。

 

“景琰,我,今日,要成亲了,以后就不是一个,孤零零,赤条条的人了。”

 

“娘亲说,日后,我与霓凰当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延续,延续林府香火……”

 

“我自幼与霓凰相识,情同兄妹,这亲事已是最好的了,只是,我心里到底,说不出的……”

 

景琰也不知他真醉假醉,眼前一会是林殊骑马笑闹的模样,一会是苏先生点灯缝衣的模样……忽地他脸上有轻微异样的感觉,他原以为是自己哭了,抬眼却见是林殊眼中热泪滚将下来。

 

他明明无法感知那泪珠的热度,却被烫得一个哆嗦。

 

成片段的记忆连将起来,他忆起昔日在琅琊山书房里翻到的那卷书上空处“小殊”,竟有一种宿命之感。

 

一时间胸口处,木木闷闷,隐隐作痛。

 

说完话,林殊便已醉得不省人事,小厮见醉酒的两兄弟倚着树半晌不往新房去,便知是醉得厉害了,赶忙上前来帮忙扶新郎官。

 

待到新房外,霓凰听到脚步声,开口道:

 

“可是林殊哥哥和景琰哥哥。”

 

景琰站定薄纱窗前,看着小厮扶人进去,才笑答道:

 

“是景琰和你的新郎官。”

 

霓凰心中纳罕,往日里他三人一处玩耍时,景琰总是木木呆呆的,今却同她说玩笑话,像是那痴病好起来了,一时心中为他感到欣喜。

 

“我就不进去了,你们往后好好相处,我明日便回琅琊山去了,有缘自会相见,你叫小殊别来寻我了。”

 

霓凰应了,掀了红盖头,欲倒碗茶水与林殊醒酒,刚一抬步,只见桌上趴着的林殊翻了个身正对着窗,双唇呢喃着些听不清的碎语,霓凰不觉停下脚步,侧耳倾听,许久未见声响,倒是桌上渐湿了一片。

 

林府里渐渐没了景琰的任何痕迹,大家都只剩得一个模糊的印象,带那痴呆少年回来的林府少主更是连有过那么一个人也不记得了。

 

 

 

6.

 

琅琊山半山腰的楼阁仍是肃穆巍巍的模样。

 

楼阁层叠,松围蔓绕,游廊相连,景琰进了正中被掩映在绿玉芭蕉后的屋子。

 

屋子里一入眼便是一个木床,床上似睡着一人,印青花镂银蓝绸缎面的棉被覆着。屋内光线昏暗,萦绕着淡淡的香气,似庙宇古刹里的檀香被冰过沉淀下来的味道。

 

“苏先生,我回来了。”

 

床上人似是沉睡,并不应他。

 

景琰自顾自的梳洗换衣,又给床上那人换上他在山下带来的衣裳。

 

一边换,一边轻声絮叨着他在山下这些年遇到的事,唯有一人一事他闭口不提。

 

忙毕,暮色已蔓延。

 

景琰对着油灯在案上补着旧衣,他先是在往日不用的旧麻布上练着针寻些感觉,而后便细细密密地缝好了——是他刚读书时先生给他制的一套衣服中的最大号,他穿着这套参加的林殊的喜宴,却被那个醉鬼扯烂了袖子。

 

这会子补着衣倒叫景琰想起苏先生刚睡时的光景:他一个人手忙脚乱的生活,补的衣服针脚粗陋,做的饭食卖相难看,虽然针扎在他手上既不流血也不痛,但到底茫然无措。

 

景琰将旧衣叠好,忽觉腹处不适,一时竟有恶心之感,方才想起喜宴时吃下的酒菜倒如今还未吐出。

 

他其实不大爱吃饭,因每每吃了还得原样吐出,饭食滋味也一概不知,但苏先生做的饭食他不忍浪费。于是寻了腹部的螺丝细纹用匕首打开,将饭菜保存在内。在林府的时候,他也不愿辜负林父林母,林殊霓凰和小辈豫津、穆青等的好意,糖人果盘以及那些好意分享予他的食物都一一收着,只有日常饭菜寻借口已吃过,或吃了再找无人的地方偷偷吐出。

 

景琰出了房门,寻了个木桶,脑海里尽是婚宴那日觥筹交错的光景,佳肴醇酒,灯火红绸,还有最亮眼的那个翩翩新郎官。

 

一时似哭似笑,喉咙中簌簌作响,却未能吐出饭菜,只有将将盖满桶底的一层木屑。

 

景琰见了,跌坐在桶边,嘴里胡乱嚷着,一会叫着林殊,一会叫着苏先生。

 

他朦朦胧胧地想,若他是个真人便好了。

 

 

 

7.

 

书房里摊开着一摞的书。

 

一个发髻散乱,衣衫染灰的人影掩在其中。

 

景琰已经把一书房的书都翻完了,他浑浑噩噩的,不知道已经过了几日几夜,也不须休息进食,只是愈加茫然。

 

怎么苏先生睡了这么久还不醒?

 

书里也没有告诉他该怎么办。

 

他一时呆呆痴痴,也忘了苏先生的嘱咐去每月抹药,待整理完书房,便长久地坐在苏先生床前,一时之间像是和房中的家具摆设融为一体了。

 

屋里明了暗,暗了明。

 

林殊推门而入,一眼望见十四、五左右的少年,他道了声失礼,自报了名姓,低头问那长久坐在地面上比他年纪稍大的少年。

 

景琰动作迟缓地抬头望向林殊。

 

午后温暖的阳光洒在闯入的少年郎身上,粉尘在光线里浮扬。

 

景琰眯了双眼,耳畔响起一句朝气蓬勃的问话:

 

“你叫什么名字?”

 

烛台“咚——”地一声倒在案几上,景琰立时惊醒,连忙救火。

 

然火势蔓延迅疾,以摧枯拉朽之势毁了这半山腰本就不该存在的古宅。

 

一股大力将景琰推出这老宅。

 

他似有所悟,不再挣扎,只是默默地望着他住了或有百余年的家和予他生命的苏先生一并在他眼前化为灰烬。

 

大火烧了两天两夜,到第三日寅时才将将有熄止之意。

 

景琰在半山腰空地上,抬起已烧得焦黑的左臂接住空中轻轻散散飘落下的雪絮。

 

清晰的冰凉感渗入他的四肢百骸。

 

待到雪落得彻底掩住有过宅子的痕迹,他身着残破染黑的雪缎中衣转身离去,身后脚印一步一步消失在了漫天飞雪中。

 

 

 

 

8.

 

萧景琰有一个秘密。

 

他七岁生日的时候收到了一个不知道谁给他的包裹。

 

包裹拆开是一个制作十分精致的偶人,关节处皆恍若真人,眉眼与他有八分相似,着一身白底绣银纹蟒袍,梳着盘于头顶的乌黑发髻,唯有露出的左手臂有不明显的焦黑,似是被烟熏火燎过一般。

 

自那后他做梦常梦到那个偶人,与他嬉戏玩耍,教他读书练字,一时间他的成绩突飞猛进与隔壁别人家的孩子林殊并列第一。

 

他心中越发将偶人当成一个大哥哥,渐渐胜过竹马林殊,甚至是他一直崇拜尊敬的大哥景禹。

 

偶人却从未告知过萧景琰他的名字,萧景琰也一直叫他大哥哥。

 

不过他从不像别人那样叫萧景琰,景琰或是什么水牛之类的诨号,只叫他小琰。

 

年岁渐长,学业繁重,又被各种事务占据了时间,入睡后在梦中与偶人相见也是恹恹的,提不起精神。

 

偶人也体谅他,任他席作地上,以膝为枕让他的头靠着,又徐徐地拍他背。

 

萧景琰若有了心事总爱第一个跟偶人讲,包括情窦初开,最早知道的也是偶人。

 

待到他十七、八岁与林殊互通心意,又在短短一年内阴阳两隔时,也是偶人在梦中陪伴他度过的艰难时光。

 

他早将偶人当成了家人,父亲,朋友。

 

毕业以后他留校任教,在图书馆翻看大梁的历史时,看到个与自己同名同姓的皇帝,一时十分好奇,翻阅史料,却没什么让他感兴趣的故事,不过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将军成功上位的故事,倒是赤焰一案引起了他的兴趣。

 

而后在翻阅野史,别传等时他一一拼凑揣测出完整的故事,一时有些怔愣。

 

他将故事一一说与偶人听,偶人默然听着,不作评价,只听完后哂然一笑。

 

如此距离初恋十三年后,萧景琰在一个平常的下午遇到学校邀请来发言讲话的江左集团董事长梅长苏。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萧景琰恍然想起茶花烟盒上印的诗句,与他此刻心情正是相称。

 

渐渐偶人出现在他梦里的次数少了许多,他急急追问,偶人不答,只是与他说些闲话。他心中有所悟,强忍悲伤,只捡些趣事说给偶人听。

 

萧景琰识了梅长苏的身份,又喜又悲,又过了三两年,他同梅长苏去国外领了结婚证。

 

那时偶人已有一年未见。

 

他们办婚礼前一日的晚上,偶人最后一次入萧景琰的梦。

 

偶人无血无泪,唯有一颗心可送。

 

偶人在那日听萧景琰说起梁朝旧事时,终于明白了他存在的意义,而今见萧景琰与梅长苏要成亲了,多年的痴恋以及当年替人答应苏先生的事都了了。

 

他一手捂住萧景琰的眼,一手打开苏先生嘱咐他绝不可乱动的左胸处的机关,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珍珠从他胸前滚落出来。

 

他平生第一次落了泪,滴落在那鸽子蛋大小的珍珠上,衬得那珠子越发莹润。

 

萧景琰感受到眼皮上没有被遮挡的感觉,立时睁开眼睛,眼前偶人不见了,只余地面上一个鸽子蛋大小的珍珠。

 

像极野史里梁帝在东海寻来赠给少帅的那一颗。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萧景琰从瞌睡中醒来,木桌上放着一个赭红楠木盒子,他不记得是谁送的,只知道是个贺礼,便先收进抽屉里了,待日后细细看不迟。

 

梅长苏推门进来,给他递了杯白开水。

 

笑问他,是不是要结婚了太紧张。

 

萧景琰也笑着摇了摇头,抬眼望着玻璃柜的顶层,像是少了些什么似的,他心里隐隐悲伤,有些不踏实地半靠在床头。

 

梅长苏收拾着书桌,觑了一眼,见萧景琰不望着这里,便偷偷打开抽屉的暗格,再三确认戒指妥善的放好了,方轻轻的关了暗格门。

 

正欲管抽屉时,无意中看到楠木盒子,梅长苏便取出来,问盯着玻璃柜发呆的景琰:

 

“景琰,这是谁送的贺礼?”

 

还未等到答案,梅长苏已经打开来看了。他本以为是哪个景琰的追求者送的,心里正酸着。

 

等打开了木盒,望见那个鸽子蛋大小的珍珠,便有些呆住。

 

鬼使神差地问道:

 

“景琰,这是你给我带的珍珠么?”

 

“是的,你要的,我自是准备了给你。”

 

萧景琰亦是鬼使神差地这般回答。

 

梅长苏关了楠木盒子,那珍珠上的泪珠一滑而落。

 

 

 

9.

 

一刻刀是鬓若刀裁;一刻刀是铠甲锋锐;

 

一落笔是眸似点漆;一落笔是发髻如墨。

 

偶人终究只是个偶人。

 

偶人无血也无泪,唯有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珍珠为心。

 

萧景琰抿了一口照殿红就醉了似的,在家里的吧台上半撑着歪头看梅长苏。

 

醉眼朦胧,胡话连篇。

 

“你是林殊,还是梅长苏?”

 

“我是萧景琰,还是景琰?”

 

梅长苏也醉了,笑话他痴又傻。

 

“偶人又不是真人。”

 

“偶人怎会是真人?”

 

“偶人本就不是真人。”

 

 

——end——

 

 

最后三句话可猜猜各是谁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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